早饭后,汪江玥向父母告别,又叮嘱他们要高高兴兴过春节。麦草笑问:“姑姑,我们的压岁钱呢?”
母亲拍打了她一下:“你这孩子,就知道钱。”
汪江玥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她:“一人一个,五百元。”
大虎从麦草手里抢过一个,乐得合不拢嘴:“这么多钱?姑,我想给我爸爸买件衣服,他穿的那衣服太难看了。”
汪江玥一愣,摸了摸他的头说:“大虎长大了,象个男子汉,姑姑喜欢。不过,这钱你还是给自己买喜欢的东西,你爸爸在那衣服是统一发的,等你长大了,挣了钱,想给他买什么都行。”
母亲却早已背过脸去,自从见了明辉,她就变得爱哭起来。汪江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:“妈,孩子这么懂事,将来一定有出息。”
父亲站起身来送她,汪江玥看他一脸皱纹,背也有些拘偻,心里不是滋味,打开房门,走了出去,没走几步,又返身回,叮嘱麦草:“要好好学习,把寒假作业做完,把姑姑给你买的卷子也要做了。”
麦草答应一声:“知道了,姑,要不要我们送你去火车站?”
“不用,外面冷,好好在家呆着吧。”
渭高是个地级市,火车站不大,候车室分为东去候车和西去候车两个候车区。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,候车室人不多,该回家的都已经回家,只有少数人因为忙或是专门预定的晚回家。
以前孩子们在渭高的时候,她每个星期都坐火车回渭高,火车尽管慢,却比坐汽车实惠经济,感受到车箱里来来往往人来人往的气氛,就有一种浪子的感觉。如今,当了领导,坐火车成了稀罕事,要么专车,要不就是高铁、飞机,汪江玥喜欢坐火车,听着火车轨道传来“嗒嗒”的声音,好象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。这种声音节奏明快,让人心里舒服。
那时候,坐火车经常会遇到熟人,遇到熟人时惊喜的感觉尤其记忆犹新。记忆最深的是那次与张赓的不期而遇。自从进了局机关工作,汪江玥很少遇到他。不得不承认,现代人对人都是有偏见的,大凡那些离了婚的人,就会不知不觉间给别人形成这人有问题的印象,张庚就属于这种人。其实他在瑞泽公司的中层干部队伍中时间比别人的时间都长,但大家对他却颇有微词。
尤其是那次有人给党委工作部送匿名信的事,十有八九都是张赓干的,尽管对汪江玥并没造成多大影响,但却让人心里特别不舒服。想到那,汪江玥给张庚打电话问候了他一下,说自己回了趟渭高,因为走的急,没去见他。张赓接到她的电话很意外,说局长你能给我打电话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,我以为你现在站得高,看得远,把我这个小人物都忘记。汪江玥笑着说怎么可能呢?咱们都是瑞泽公司的老人,不管什么时候,都比别人要近一些。我还一直记得我第一次到渭高,你请我和我同学在外面吃饭的情形,我这人一向爱记别人的好,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尽管找我,到局里办事的时候别忘了到我办公室喝杯茶。张赓激动地说一定一定,你这个电话打得我这个春节走路都飘乎哩,领导的关心和爱护是一剂良药。
挂了电话,汪江玥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。晚上睡的晚,再加了换了床铺,还真有些不习惯。人就是这样,毛病是惯的,渭高的房子七十多平米,以前没到安城去的时候,住着就觉得不错,可是有了大房子,再回到小房子,就感觉特别小,而且屋里的东西都显得特别破败陈旧。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,把在渭高时发生的一切事又回顾了一遍,望着床对面墙上两个大大的“诚信”二字,觉得简直就是一种讥讽。字是张成刚的手迹,汪江玥自然而然又想到了张成刚。因为时间不早,她担心会影响张丽莹的休息,毕竟她是有身孕人。也不知她有没有把自己和张朵合影的照片拿给张成刚看?想了一想,把她的手机号码按第十位数的时候,又放弃了。心想,罢了,等哪天白天的时候给她打电话。也不知她去做羊水穿刺检查的结果如何,孩子是不是健康?人常说高龄孕妇孕的危险系数很大。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和自己联系了,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?
晚上也是一直在做梦,先是梦见张笑天手里拿着个青花瓷,接着又看见崔科冲她笑,一下子把她吓醒了,心想奇怪了,为什么这些过世的人都在梦中出现,难道他们在警告她?就再怎么也睡不着,从床上爬起来,看看表才三点多,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,实在难受,就找了个抹布抹地,眼睛实在睁不开了,才上了床,迷糊着睡着了。
火车到站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多,汪江玥没有直接回小区,而是进了局大院自己的宿舍。困意袭来,她拉开被子,上了床,实在太困,没过几分钟,就睡着了。
大年三十晚上,何昊和宋海伦在他的房间过年,何小光和张朵就在新房里,汪江玥邀请他们年三十晚上到家里吃团年饭,何小光拒绝了,说他们就在家里看看电视就行,不打扰他们了。他情绪低沉,汪江玥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年三十的饭,李小山是主厨,汪江玥给他当下手,弄了整整近二十个菜。一家人边吃饭边看春节联欢晚会,气氛温馨。婆婆公公给了两个孩子压岁钱,汪江玥也给了婆婆一千元钱,说是给老人买衣服穿,婆婆很高兴地收下了,说:“我媳妇的钱,我今年可一定得收。今年是个丰收年,我们家出了大人物。”汪江玥不好意思地说:“妈,这说这话是在寒渗我哩,我算什么大人物,那些当了省长省委书记的人才是大人物。”
公公笑道:“你也是大人物,在我们家族里,你可是是首屈一指的。”
麦香也跟着起哄:“我同学听说我妈妈是副局长,都眼气的很,再也不敢小瞧我了。我们班主任也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好。”
李小山笑道:“看来,在我们家,你可是出尽了风头,把我这个大男人的尊严都丢光了。”
婆婆说:“你也该知足了,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,找了这样的好媳妇。人家都是女人跟着男人吃香喝辣,风光无限的,你可倒好,处处有媳妇在前面给你挡着。”
汪江玥怕李小山多心,忙接过婆婆的话头说:“妈,你可不能这样说,小山说起来是我的老师,当时我刚到单位办公室工作的时候,他没少指点我,要不是他天天指点我如何在机关立足,说不定我今天还是个小小的科员。”
李小山脸红了一下,提议:“大过年的,说这些干什么?我最不喜欢人家说你老婆怎么样,好象我十足就是个废物,一点尊严也没有。”
瑞泽在一旁对李小山说:“爸爸,我想去放鞭炮。”
李小山答应着,拿了串鞭炮带着儿子下楼去了。
大约十多分钟后,李小山带着儿子从外面回来,满身寒气,瑞泽将手伸进汪江玥怀里,说:“妈,给我捂捂手。手冷。”
汪江玥用手摸索着儿子的小手,用嘴对着他的手呵了两口热气,又用手搓了搓他的小手说:“好了,热乎了。”
大年三十晚上,不停有拜年的短信发来。随着信息电子化的普及,传统的拜年方式渐渐被短信拜年所代替。以前春节的时候,收到的短信特别多,自从当了副局长,汪江玥明显感到和普通职工的距离在加大,只有几个平级的同事和一些亲戚发来拜年短信。汪江玥知道,职位上了一个层次,就是与普通大众的关系上了一个层次。李小山笑着说,通常和领导走的近的人多是些爱溜须拍马的人,稍微有个人尊严的人是不会与领导为伍的。汪江玥问他:“你呢?你与领导都睡在一张床上了,你是哪种人?”
“我是无可奈何,我早知道你有今天我就不会选择你了。”
“有志气。”汪江玥不高兴地说,“高处不胜寒,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成功男人去找女人开心,可能是因为他们太寂寞了。”
新年的钟声响起,孩子们实在熬不住睡了。公婆也洗漱睡了。汪江玥给第二天早上吃饺子和好了面,然后夫妻俩进了自己的房间,上床躺下,李小山告诉汪江玥和儿子下楼放鞭炮的时候,看到何小光气匆匆地出去了。
汪江玥便责怪他为什么不早说,李小山说早说晚说还不是一样。
“那怎么能一样呢?”
李小山不高兴地说:“早说了你是不是又去关心他?一个女人,把自己家里的人和事管好就行了,别人家的事少掺合。”
“你这么人怎么这么小气,我告诉你,没有何小光,现在我们也不会住在这里,我也当不了这个副局长。人常说,滴水之恩,当涌泉相报,与人为善才会有好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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